奇怪！
不過當她目光落在旁側枯黃灌木草中，瞧見裏頭暗戳戳的影子，原來躲在這兒？
“誰，出來！”
灌木叢晃了晃，裏頭人慢騰騰鑽出來，一雙水潤漆黑的眸子裏帶了幾分畏懼，“娘！”
“小然？”雲洛以爲是路上遇見的小賊。
哪想到是這孩子。
她把獨輪車靠邊停下，連忙過去，小然身後灌木叢裏，還有一個人。
“小聰？”
小然連忙道：“娘，不是我帶他來的，我原本是想偷偷跟着你，去鎮子上幫你賣滷豬蹄的，他自個耍賴，一直跟着我，甩都甩不開。”
“你這孩子……”
她可是走了半個時辰啊。
小然才五六歲，哪裏走的了這麼遠？
萬一丟了，跟不上，迷路了，咋辦？
她剛想開口訓斥幾句，瞧見目光小心翼翼盯着她，生怕她發火的倆小孩子，怎麼都不忍心了。
倆孩子眼神一個比一個清澈，因着趕路，額頭上浸出了汗，小臉紅撲撲的。
“小然，娘有沒有和你說過，不準一個人跑出來，你妹妹的事，你都忘了，萬一出事，我們多擔心啊？”
“而且，你就這麼跑出來，外公找不到你，他會很着急的。”
小然低頭，怯生生道：“我告訴妹妹了，妹妹會和外公說的。”
“你……”
雲洛低頭瞧着拽住她衣角，輕輕搖晃的小然，發不出火。
小聰有樣學樣，也去拽她袖子。
這倆小孩，天吶，他們是自個祖宗吧？
“娘，我不想回去，我想跟着你。”小然眼巴巴道。
雲洛瞧了眼來時路，道：“現在送你們回去也不可能了，到鎮子上不許亂跑，要聽我的話，記住沒？”
小然一喜，立馬點頭。
雲洛又瞧着雲聰，雲聰愣愣的，沒動靜。
“快點頭，這樣我們就能和娘去鎮子上了。”
雲聰這才點頭。
“走吧，上去坐好。”雲洛在獨輪車上騰出位置。
好在獨輪車不算小，栽兩個小鬼綽綽有餘。
兩個孩子興致明顯很高，小然平日話不是很多，高冷的性子，這會卻掩飾不住內心喜悅，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小腳丫子亂晃，時不時蹦出一兩句。
反倒是話癆雲聰，一聲不吭，就算是笑，也不似平時模樣。
這孩子，該不會被昨晚的事嚇傻了，自閉了吧？
這可是大問題啊。
她眨眨眼，道：“小然，還記得娘教你和小玉唱的那首《千字文》的歌嗎？”
小然點頭，“記得。”
說完，小奶音唱了起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雲洛發現，小然唱的時候，好幾次，雲聰張嘴，也想開口。
他已經蒙學了，蒙學一開始，教的就是這個。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童音稚聲唱到一半，小然停下了。
他抓抓腦袋，想不起後面的詞了。
他扭頭，“娘，後面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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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騰致雨，露結爲霜。”雲聰小聲開口道。
小然眼睛一亮，跟着唱了起來，“金生麗水，玉出昆岡……”
“劍號巨闕，珠稱夜光。”
每當小然記不住卡詞，雲聰都會補上，唱到後面，他自個也跟着唱了起來。
童音二重唱，沒有高深的技巧，有的是童真意趣，唱出的卻是最乾淨，最動聽的聲音。
一路歡聲笑語，總算到了鎮子上。
恰逢今日鎮上趕集，人來人往。
有賣糖人的，賣糖葫蘆的，賣紙鳶的，應有盡有……
吆喝聲，歡笑聲，混在一起。
小然和小聰還是頭一回來鎮子上，瞧的眼睛都直了。
雲洛心想，往後有機會，還是得多帶孩子們出來開眼界，秀平鎮實在算不上大，和縣比，和州比，甚至和京城比，就一個芝麻粒。
她尋了個位置，把獨輪車放好，又把自個竹筐倒扣，搭了快石頭在上面，把獨輪車把手壓在上頭，支成一個小攤位。
“小嫂子，這是你家孩子啊，長的和廟裏頭，觀音旁邊的善財童子一樣，真不賴。”旁側賣蝦的大爺慈祥道。
小然的確長的好，長大後，不曉得多惹眼呢。
小聰也不賴，只是平日胡鬧慣了，衣裳髒兮兮，臉髒兮兮，這會安安靜靜的，也是個俊俏小孩子。
她笑道：“是呀，大爺您蝦真新鮮，這個季節，可不好打撈蝦了。”
“是啊，我家住海邊，這是我兒子打撈了幾日打撈上來的，一直攢着呢。”
蝦可是好東西啊。
她們村小溪裏小河蝦個頭哪有這麼大？
難得遇見，雲洛動心了，“大爺，你這海蝦咋賣的呀？”
“賣個稀罕價，十文錢一斤，要是趕上蝦的季節，可賣不出高來了，小嫂子，你是不是要買呀？”
“是啊，大爺，你給我稱兩斤吧。”
那大爺來了一會兒了，一只沒賣出去，笑了，“小嫂子，你這是來買東西還是賣東西的呀？”
“又買又賣，給孩子們喫個新鮮。”補充點蛋白質。
大爺利索的稱好兩斤，瞅了一眼過去，瞧她旁邊有桶，道：“我給你點水，倒進桶裏咋樣？”
“行。”雲洛瞧了眼稱，足足的，還挑頭了，大爺是個實誠人。
小然小聰早就瞄上活蹦亂跳的蝦了，這會索性蹲在木桶邊，目不轉睛的盯着。
雲洛豬蹄也擺了出來，爐子裏有火種，很快生起來，滷豬蹄的香味瞬間飄了出來。
還有那顏色，醬色濃郁，瞧着就勾人，大爺瞧見，道：“小嫂子，你這豬蹄咋這麼香？”
“這豬蹄是滷的，和平日家裏燉煮的有些不一樣，大爺，您嚐點。”
雲洛拿出一根，切成小筷子，用牙籤給他挑了一點過去。
大爺嚐了，軟糯噴香，入口即化，好喫極了，他這輩子，都沒喫過這麼香的豬蹄，“咋賣的？”
“二十文一根!”
“那正好，你不用給我銀子了，蝦二十文，豬蹄二十文，你給我根豬蹄，我帶回家讓我孫孫嚐嚐。”
“成。”
雲洛給他包好，搬來兩塊石頭，讓小然小聰坐在上頭，又去包子攤買了包子，給倆孩子喫着。
隨着滷豬蹄香味的飄出，攤子前聚了不少人。
當然，也有之前她的回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