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向後瞧了一眼，敲了敲旱菸管子，進去了。
雲老太太眼皮子一番，沒好氣道：“幹啥，外頭罵不過癮，要進來罵？”
“你這老婆子。”雲來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呀你，壞就壞在你這性子上了。”
“我性子咋了？礙着你了？”
雲來壓了好幾次，才壓下去輕而易舉被她挑起來的火氣。
得，自個娶的媳婦，認了。
他扯過一張椅子，道：“你瞅瞅你這樣子，不曉得的人，誰瞧的出來你被砸了？你……”
“我讓別人瞧出來幹啥？”雲老太太沒好氣道。
就是這性子，得理不饒人，強勢，一點虧都不肯喫，還不肯示弱。
雲來按捺住心底的脾氣，好生好氣道：“你就不能完整的等我說完？”
雲老太太撇撇嘴，沒話了。
“你要強，脾氣又火爆，還潑辣，嘴巴還不饒人，村子裏誰不曉得？那李家侄女，嬌嬌弱弱的一個小姑娘，眼淚一掉，委屈巴巴的，還弄了一身血，你覺着，看上去，誰比較可憐？”
“當然是我……”
不對不對。
雲老太太似乎反應過來啥，眼睛都亮了，“你繼續說。”
“當時的情況，我們沒看全，就光聽你倆說了，你呢，一張嘴得得粑粑，把人祖宗十八帶都給罵出來，她呢？啥錯都往自個身上攬，讓人同情她，當然，就覺得你是惡人，小杰說了，小洛管這叫啥茶的……”
“反正，到頭來，喫虧的是你，那姑娘跟你玩心眼呢。”
“就是這個理。”雲老太太激動的一拍巴掌，她欲說啥，忽的反應過來什麼，直勾勾的盯着雲來。
“你肯信我啦？”
雲老有些慚愧，自個枕邊人啥德行，他又不是不明白，就是當時情況嚇人，他都給蒙過去了。
雲來太太冷哼一聲，沒好氣道：“看吧，總算有個腦子正常的，那小，錶，砸，我非得去弄死她不可。”
她說着就要下牀。
雲來感覺攔住她，往牀上一拽，虎下了臉，“你還嫌喫的虧不夠啊？”
“我……我……你剛纔話不會對沈娟說啊？就該讓她們李家人曉得她們侄女是啥德行！”
“小小年紀不學好，也不曉得將來要嫁一個啥樣的歪瓜裂棗！”
“最好生兒子沒屁眼，生閨女長的像頭豬……”
雲來，“……”
感情剛纔的話白說了。
對牛彈琴。
他默默拿起旱菸，許是被煙燻了，腦子清醒了，雲老太太扭頭道：“那你說咋辦？這事總不能這樣算了吧？”
“不能算，不過也不能和你之前一樣，急衝衝的跑去李家，搞不好，又鬧出大事。”雲來道。
“那咋辦？”
雲來皺着眉頭，“這事，得好好考慮考慮！”
考慮個屁。
雲老太太心裏默默罵了一聲。
她菊花臉滿是嫌棄，“一大家子人加起來，比不上雲洛一個臭丫頭，要是她在家，咱雲家能這麼憋屈？”
“要我看，她咋對我，我就咋對她，她不是裝可憐嗎？我也裝！”
“啥？”雲來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說幹就幹，雲老太太朝外吼了一聲，“老大。”
“娘！”雲林進屋，“咋了？”
“你去弄個擡的，把我擡老李家門口去！”
“啥？”雲林瞅了一眼雲來，“娘，不好吧？”
“有啥不好？只許那小，錶，砸裝，不許我？別囉嗦，一個大男人，還沒雲洛膽子大，她沒在，別人都能欺負到自個頭上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
以前她笨的，只曉得自個一點委屈都不能受。
可她遇見的對手，都是強的，別人強，她更強，強強對峙，一般都是她勝。
可突然遇見一個弱的，她的強，就不管用了。
別說，她挺討厭那死丫頭的，不過那丫頭有些法子，還挺好用。
小，錶，砸不是裝弱嗎？
她也裝，還收拾不了？
雲林“哦”了一聲，去了。
他咋覺得有些奇怪呢？
娘現在咋開口閉口都是雲洛那丫頭？
之前也沒聽她這麼提啊？
很快，雲老太太被擡到李家大門口了，剛放在地上，她就吭吭哧哧的嚷着，一下子，圍觀的羣衆都過來了。
“娘，要不咱回去吧，這麼鬧，也不好看啊。”周蓉和王氏在旁邊低聲勸。
雲老太太給了兩人一個“你們懂個屁的”眼神，繼續嚷了起來。
“吱呀”一聲，沈娟帶着沈靈出來了。
“呀，小洛她奶，這是咋了？”
雲老太太眼珠子轉了一圈，抹了一把眼淚，道：“我今兒個，是來和靈丫頭賠不是的。”
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見了鬼了，有生以來，還能瞧見雲老太太和別人服軟？
周蓉和王氏對視一眼，娘該不會病糊塗了吧？
“娘……”
“邊兒去。”雲老太太瞪了兩媳婦一眼，啥忙都幫不上，盡壞事。
她伸手，笑嘻嘻的瞅着沈靈，“靈丫頭，那日，是我不對，我是長輩，不該和你一個小輩置氣的，讓奶看看，你手上的傷，還疼不？”
沈靈，“……”
老妖婆吃錯藥了嗎？
和她賠禮道歉？
“小洛她奶，嚴重了，先進來，喝口水，潤潤嗓子。”沈娟道。
雲老太太擺手，嘆了一聲，“事說不清楚，我喝不下去啊，你先讓我說完！”
沈娟也不好多說啥。
“靈丫頭，那日，我拿掃帚打你不對，不過爲啥？我瞅見你在我孫女婿屋子裏，還捧着他的衣裳嗅來嗅去，我才……”
“說多了，我也是爲你着想哇，雖然你是我孫女婿表妹，可男女有別，以後耽擱了你嫁人，就是罪過了啊！”
“我脾氣又不好，一氣之下，就動手了哇。”
她語重心長，而且臉色有些蒼白，時不時咳嗽幾聲，看着竟有幾分可憐。
“這麼說，那事也不全是雲老太太的錯啊。”
“就是啊，換成我肯定心裏也不得勁啊，表哥表妹，到底還是隔着一層，而且一方都成親了，總該避避嫌的……”
……
風向越來越不對，沈靈急了。
這樣下去，全都成她錯了？而且，村子裏人那張嘴，說不準還要說出啥呢。
死老妖婆，牀上躺幾日躺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