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康大娘疑惑道:“上回我們不是交了嗎?半年前,老頭子親手給你們拿的,一百文錢吶。”
“你都說是半年前的事,該交了。”
“可不都是交一次,管一年嘛?”
高一些的漢子道:“康大娘,年節不同了,今年韃子可沒少來,要不是我們這些人,你還能在家安安心心種菜,安安心心賣菜嘛?”
“這一帶,都改了,半年交一次。”
康大娘眼底的光明顯暗了下來。
“是不是還是一百文?”
“那都是老行情了,現在,要兩百文了。”
“啥?”康大娘驚訝了。
半年就要兩百文?
那麼一年都要四百文啊?
他們給軍營送一車菜,都沒有一百文啊。
他們得給軍營送多少菜,才能攢夠這四百文啊?
“進小子,周小子,咱這麼貴啊?你康叔我們種點菜不容易哇,要不,價錢上再商量上了?”
“大娘,看在咱鄉里鄉親的份上,我們要的已經很少了,我們幫你們看菜地,白天夜裏守,讓你們安心種菜,可廢了不少時日啊。”
“要是我們出去賺銀子,比這賺的多多了。”
康大娘點頭如搗蒜,“我都曉得,可一戶兩百文……”
“康大娘,你這是啥意思?不想交這銀子了……”
“不不不……”
“對,就是不交。”康雅如道。
倆漢子眼神立馬變了,康大娘連忙把康雅如推到後面,賠着笑臉,道:“交,我們交。”
說完,折身進了屋子。
雲洛和康雅如,還有時小雨和雲蘭都跟了進去。
康大娘拿了銀子,就要出去。
“外婆,那些人是誰啊?一開口就是兩百文,這不是搶劫嗎?不能給……”
“如兒啊,你不懂,你們乖乖在屋裏待着,那兩個,可不能得罪嘍。”康大娘說完,急匆匆出去了。
“外婆……”
“雅如姐。”雲洛攔住她,“那兩人來歷,身份,而且事情咱都沒弄清楚,甭急。”
看着,像收保護費的。
四人眼睜睜瞧着康大娘把銀子交了出去,倆個漢子離開時,目光還特意朝屋子裏瞟了一眼。
“那兩個到底是啥人啊?”
康大娘嘆了一口氣,坐在院子裏的大榕樹下面可三人解釋。
“他們兩個,一個是村長侄子,一個是里正兒子,那村子侄子哥哥啊,還在軍營裏當兵。”
“這些年,我們村不是不太平嘛,所以啊,他們倆人,還有他們幾個兄弟,自發組了一個隊伍,保護村子。”
“別說,還挺管用的,那些外村的,路過的,小偷小摸的,都不敢來了,我們也能安心種地。”
雲蘭道:“這麼聽起來,倒不錯。”
“一開始,的確是不錯啊,到後來,村裏人覺得過意不去,你說他們幾個大小夥子,啥事不幹,就守着我們村也不是法子啊。”
“所以,我們便打算,一年給他們多少銀子,就等於,他們的辛苦費。”
“剛開始的時候,家家戶戶出十文,管一年,後來,漸漸加到二十文,就這樣,慢慢往上,到了去年的一百文。”
“誰曉得,才半年哇,就又來要銀子,一開口,就是兩百文!”
“而且,他們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以前,村子裏給不起銀子的,拖欠着,不給也沒事。”
“可曉不得後來爲啥,都不準賒賬了,去年,隔壁家的給不起一百文,進小子和周小子,就要讓用人家閨女抵。”
“那邊不願意,鬧了起來,兩人直接給斷了人家一條腿。”
雲洛蹙眉,“康大娘,這些事,村長和里正不管嗎?”
康大娘蒼老眼底皆是無奈,“一開始,也是管的,可咋管?還不是偏袒自個侄子兒子,說他們維護村裏安全,是用命在維護,我們給點銀子,是應該的。”
“要是誰不願意,往後,就不管那家的地。”
“一開始,還真有人不願意了,可第二日,那家人菜地,就全部給禍害的亂七八糟的,沒一顆好的菜地啊。”
“外婆,是外村人進來了嗎?”康雅如問。
雲洛冷笑一聲,“很明顯,自家村子裏人乾的。”
“洛丫頭說的沒錯,村民們都曉得,就是他們乾的,他們就是要逼我們拿出銀子。”
“村裏人敢怒不敢言,打也打不過,不給銀子他們就來陰的,我們這些人,都沒啥手藝,只能靠種種菜,沒了那菜,沒了地,咋過日子?”
“所以哇,也只能任由他們欺負了!”
康雅如氣的冒火,“這羣王八羔子!”
“外婆,你別怕,往後我們家的地,我們自個看,我倒是要瞧瞧,誰敢來禍害我們的地。”
“雅如姐,銀子,得要回來!”雲洛道。
康雅如也是這麼想的,“我們現在就去……”
“去不得去不得呀。”康大娘生怕她們出啥事,急忙道:
“你們不曉得啊,那進小子和周小子,就不是啥好人,尤其作風不正,瞧見人家的小姑娘,就要戲耍,方纔他們瞧見了你們,我都擔心會出啥事啊。”
康雅如冷笑一聲,“外婆,你就放心吧,你孫女開店這麼多年,啥樣人沒見過,就那兩廝,我不怕。”
“是啊康大娘,小洛還會功夫呢,可厲害了,還有您忘了,我們在軍營中,可是有認得的人呀。”時小雨道。
“可是……”
“大娘。”雲洛道:“這世道,就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要是理講不通,咱還有拳頭。”
“他們有村長和里正,咱有官啊,小雨未婚夫,在軍營裏可是副將呢。”
“真的啊?”康大娘眼底有期盼的光。
時小雨有點不好意思,嗔了雲洛一眼,道:
“是的,大娘,不僅僅謝大哥,秦錚也頂厲害,啥事都能辦成,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好好好。”康大娘心裏暖暖的。
沒想到,她老了老了,還能仗着這羣孩子替她撐腰。
“不過,多一事少一事,切莫傷人啊,能講道理,就講道理。”
老人家一輩子勤勤懇懇,從不和人紅臉,吃了虧,只會悶聲忍下,到這時候,也都秉着善心。
幾人滿口應下,不過心裏都有一個同樣的想法。
過度善良,就是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