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對……對不……住……你們……”周老太太斷斷續續道。
雲少傑不曉得咋辦了。
他不喜歡外婆，甚至心底有恨。
可看在外公面子上，他啥都不能幹。
且老人現在已經這樣了，又道歉，他實在不曉得，該不該原諒了。
“姐……”雲少傑看向雲洛。
他決定好了，姐咋辦，他就咋辦。
雲洛心底嘆了一聲，沒吭聲。
說實在的，她雖曉得周老太太偏心，不待見她們。
可肉體上和精神上的，她沒感受多深。
畢竟，她自個也沒把自個當成她的孫女，到底和小弟，和娘直接感受來的不同，充其量，算是一個旁觀者的態度。
周老太太瞧兩人都沒吭聲，眼底的光黯了下來。
“銀……銀子……”她忽的似想起啥，盯着老周頭道。
老周頭以爲她要銀子，從懷裏掏出幾個銅板，“老婆子，你要銀子幹啥？”
“不……”周老太太艱難的擡起手指頭，指着牀尾一個缺了一個口的罐子。
老周頭連忙過去，拿開罐子上頭的碗，道：“裏面都是針線碎布頭，老婆子，你要啥啊？”
“銀……銀子……在下面……”
老周頭一愣，原來老婆子把銀子藏這裏。
他搬開罐子，罐子下面的土平平整整的。
他扒拉了一會兒，足足扒下鞋底那麼厚的一層土，才瞧見下面墊的木板。
木板下頭，還有東西。
等把木板下的東西挖出來，又是一個小罐子，仔細的封着。
老周頭抹掉上頭的泥土，把裏面東西掏出來，是銀子。
原來，張鳳仙和周雄風要找的銀子，就藏在這兒。
“給……小洛，小……傑，還……有蓉……兒……他……們……”
老周頭一數，裏頭不多不少，足足二十兩。
是這輩子，全家的積蓄。
“給……孩子……”
雲洛沒想到，周老太太經歷了這麼一遭，整個人都變了。
是啊。
癱了，病了，不能說話了，動不了了，才能看清楚人心，才曉得，誰纔是好的，誰纔不好。
世間的事，就是這麼奇怪。
偏要遭受過了，才曉得，最真心的那人。
雲洛道：“外婆，你的銀子，好好藏着，我和娘，都不要你的銀子，如今，我們日子也好了。”
她說完，頓了一下，道：“其實我曉得你想表達啥，你要是真想通了，等你好了，找娘，把事情說清楚，比啥都強。”
“只要娘原諒你，我和小杰，都沒話說。”
雲少傑點頭，“對，我聽姐的。”
周老太太眼底幾分惆悵。
這麼好的孩子啊，她咋就幹出那樣的事。
真是豬油蒙了心啊。
她心裏縱然有千言萬語，可如今說不出來，只能含淚點頭，“乖……乖孩子……”
“外公，把銀子藏回去吧，這些都是你和外婆的養老錢。”
老周頭這才把銀子藏了回去。
等藥熬好，周老太太喝完，捨不得躺着，眼睛一直盯着雲洛姐弟。
眼神中，流淌出來的，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愛意，藏都藏不住。
更多的，還是愧疚！
“姐，我想出去會兒。”雲少傑抓抓後腦勺，道。
雲洛曉得小弟的心思，她點頭，“去吧。”
換成自個，心裏也會尷尬的。
雲少傑出去的時候，周老太太眼裏的光明顯黯淡了下來。
都怪她啊！
被那毒婦矇蔽了，聽她挑唆，疏遠自個親女兒，親外孫，也難怪這兩個孩子不親她。
“小洛，瞧那天色，說不準待會要下雨，你們要回村，就要早一些。”
“等我燒了早飯，我們才走。”雲洛道。
說着，她起身出去。
周老太太有些急，艱難挪動手，指指門口位置，示意讓老周頭出去。
老周頭慈祥道：“沒事，就讓小洛燒吧，你還沒喫過小洛燒的飯吧，那孩子，燒的可好了。”
周老太太垂下眼眸。
“對了，還有個消息，小洛呀，有了，你趕緊好起來，到時候，也能抱抱曾外孫。”
周老太太點頭，淚框裏都是眼淚。
竈房裏。
雲洛準備食材，秦錚幫忙洗菜，雲少傑坐在竈膛口，往裏頭塞柴火。
火燒的很旺，他似沒看見，塞個不停。
雲洛瞧了一眼，道：“咋了？”
“姐。”雲少傑聲音悶悶的，“我心裏很複雜！”
“爲啥複雜？”
雲少傑嘆了一聲，“之前她要賣了娘，讓娘改嫁，我恨都恨死她了，覺得，一輩子都不會理她。”
“可這會，她病成這樣，也認錯了，悔過了，我的心，彆扭的很，想恨，可又有點不忍心！”
所以啊，煩。
雲洛笑了，“有啥煩的，她做錯事，也算是得到懲罰了，往後，瞧她表現唄，你要是原諒，就理她，不原諒，你也沒錯。”
畢竟，親情血脈這種東西啊，挺複雜的，誰能說的清呢。
雲少傑點頭，“姐，你這麼一說，我心裏就敞亮了，不過我們回家了，外公一個人照顧外婆能行嗎？”
“行。”老周頭聲音從外面傳進來，“你們就放心吧，外公身子骨還硬朗着呢。”
“實在不行，等我回去安排好了，外公帶着外婆去我們村住幾日吧，等外婆病好了，再回來。”雲洛道。
她實在不放心。
“是啊，有我和小洛在，不會讓你們喫苦的。”秦錚開口。
老周頭曉得幾個孩子的心意。
他也想啊。
不過，他和老婆子還沒到需要別人伺候的年紀。
他身子骨，也算硬朗，這幾年，能自個乾的，就自個幹，不拖累孩子。
小洛一家，幫他的，應該夠多了。
老周頭道：
“你們的心意，外公心領了，不過，外公還身體還硬朗，至於你們舅舅和舅孃的事，兩人要是不認錯，不悔改，就甭回來了。”
“周家，沒這樣不孝的兒子和兒媳婦。”
“舅舅和舅娘帶走小風，一方面，是因爲小風是他們孩子，另外一方面，也想着利用小風，再回家，這事，總要解決的。”
老周頭早就想過了。
兒子兒媳不孝順，虐待老人，趕出去都不爲過。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道：“小洛，外公決定，和你舅舅舅娘，分家過，你外婆，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