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你舅，有時候都不耐煩，可你舅娘，一聲抱怨都沒有。”老周頭說着欣慰。
雲洛驚訝。
沒想到舅娘對她們不好，對外婆倒是用心。
久病牀前無孝子，難得啊。
她道：“我瞧外婆精神還好，也喫的下飯，只要好好養着，會好起來的，不過顧大哥昨日纔來了村子裏，外婆病成這樣，他沒說。”
“是外公怕你們着急，沒讓他說的。”老周頭道。
畢竟，老婆子對小蓉他們那麼不好，小蓉的性子，要是曉得，肯定要回來伺候的。
沒道理讓她們回來伺候。
三人身影在黑暗中一點點變小。
周家。
周雄風確定雲少傑和時小風在屋子裏，聽不見竈房說話，才進來，站在洗碗的張鳳仙身後。
“小風他娘，那事，會不會被小洛他們發現？”
張鳳仙動作一頓，“娘又不能說話，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發現？”
“小洛那丫頭厲害着，秦錚也不簡單，我這不是擔心嘛！”
擔心個屁！
張鳳仙把碗摞在一塊，“她們又不是你娘肚子裏的蛔蟲，放心吧，反正明日他們就要走了，咱照樣過日子。”
“也是。”
周雄風放心了很多。
張鳳仙洗好碗，瞅了一眼外頭，道：
“不過孩子爹，孃的藥，你可好好的藏着，娘只要一日不好，這管家權，娘早晚都交出來。”
“尤其啊，眼瞅着元宵就要過了，學堂也快上學了，到時候讓爹也過去，咱在家照顧娘，爹還能不讓娘把管家全交給咱？”
周雄風連連點頭，“還是你厲害，不過娘那性子，也不是一日兩日能同意的。”
“就是說，你娘現在厲害着呢，她咋個都不會向着我們，你沒聽見，今天小洛來，她哼的那些，得虧她不會說話。”
該死的老婆子，都半身不遂了，還想和她鬥。
早晚，要把她命給鬥進去。
“恩恩……”
說話間，屋子裏傳來了聲音。
張鳳仙把手裏擦桌子的帕子狠狠一甩，不耐煩道：“你娘又咋了？”
毛事怪多。
“行了行了，好歹是我娘，銀子都還在她那裏藏着呢，快去吧。”周雄風催促。
張鳳仙提溜着帕子進去了。
一進屋，周老太太眼中的光頓時變了。
一雙眼死死盯着張鳳仙。
張鳳仙不耐煩的走過去，掀開被子，道：“咋了？”
伴隨着她聲音，一股難聞的氣味傳出來，她差點給薰吐了。
張鳳仙當下蹙眉，“你尿牀上了？你咋不提前喊一聲呢？這味……”
她邊說邊扇着手，想要驅趕難聞的味道。
擡眼，卻看見周老太太一雙眼睛要喫人的樣子。
她笑一聲，躬着身子，把被子捂的嚴嚴實實的，臉上是不耐煩的神情。
“瞪啥瞪？你一天要尿幾回，我哪忙的過來？捂着吧，待會就幹了！”
“恩恩……”周老太太好似氣極了，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面部。
她臉漲的通紅，眼珠子凸出，嘴皮子抖着，可除了這些，她啥都幹不了。
張鳳仙嗤笑一聲，“瞪吧，你以爲，小洛會照顧你？娘，你可別忘了，你雖然是她們外婆，可從來都不關心她們，甚至，還要把她們娘給賣嘍，你猜，小洛小杰會不會記恨你？”
“恩……”
“成了，恩恩恩也恩不出一個屁，吵死了。”張鳳仙不耐煩的把手裏擦桌子的帕子塞進周老太太嘴裏。
周老太太被氣味薰的差點要吐出來。
“娘啊，你說你都這樣了，你還堅持個啥，你就同意把管家權交給我唄？我會好好養你的。”
周老太太完全發不出聲，只是瞪着她。
張鳳仙也不急。
一個癱瘓的老人，藥還被她換了，能是她的對手？
呵！
可笑！
看誰熬的過誰！
她剛要起身，屋子門從外邊被推開，雲少傑探了一個頭進來，“舅娘……”
張鳳仙嚇了一跳，連忙擋住周老太太身子，“小杰，你咋來了？”
周老太太聽見聲，整個人都激動了。
她似是想要讓雲少傑看見，拼命的想要發出聲音，可，根本沒用。
“那個小杰啊，我正要給你外婆換褲子呢，要不你待會來？”
雲少傑點頭，“好。”
他折出去，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
剛纔他沒看錯吧？
外婆嘴裏被塞了塊布。
可不應該啊？
難道瞧錯了？
不過想想也不可能，外婆和舅娘，可是比親的還親的。
他乾脆折回竈房找水喝去了。
這一日，過的很快。
雲洛從外面散步回來，洗漱後，早早就回屋子休息了。
一直到第二日早上。
早飯，依舊是張鳳仙做的。
小米粥加貼餅子，外加一道鹹菜，簡單，卻很美味。
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雲洛還是懂的。
她縱然有萬般不是，人家殷勤的照顧她們，雲洛也不會說啥。
“外公，中午些，我們就要回去了。”
“不多留幾日啊？”老周頭捨不得她們。
雲洛道：“家裏還要好多事，再說，過幾日，外公也可以帶着小風過來了，秦大哥家姑姑姑父也在村裏。”
“那是要去拜訪一下，不過小洛小錚，你們外婆現在這個樣子，外公打算，到時候先送小風上學堂，外公留在家幫忙算了。”
張鳳仙一聽，急了。
他不走，她咋個逼着老不死的交出管家權和銀子？
萬一再讓她看出點端倪，可就不好了。
張鳳仙笑了，“爹，家裏有我和小風爹呢，您就帶着小風放心的去吧。”
說着，張鳳仙踢了周雄風一腳。
周雄風連連點頭，“就是啊爹，顧大夫不是都說了嘛，孃的病按時吃藥，慢慢的就好了，您在家，也幫不上啥忙啊。”
“可好歹，照顧一下你們娘。”
多年的夫妻，老周頭心裏不放心。
“爹啊，娘這病急不得，您在家也沒個頭，還不如跟着小風去呢，家裏要是有啥事，我們給您捎信不就完了？”
“就是就是，萬一您給累病了，我和鳳仙還要照顧你，到時候也顧不過來。”
雲洛聽着夫妻倆一唱一和的，字裏話間就是要外公走。
奇怪了。
之前倆人還不大樂意外公去她那裏，總想讓外公留家裏幹活。
良心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