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起身了，狐疑的瞧了老周頭一眼，道：“外頭咋個說，是外頭的事，和我無關。”
“是啊，無關。”老周頭滿眼的失望，他起身走到門口，丟下一句話，“有的時候，我真希望我現在就去了，清清靜靜，也不讓幾個孩子爲難！”
說完，他孤獨的身影出去了。
周老太太一愣，神情有幾分怪異。
她在屋子裏坐了許久，踱着小步子去到自個兒子兒媳屋子裏，剛要敲門，聽見裏頭說話聲。
“小風她娘，你說你也是，不就是兩枚蛋嘛，你讓他喫不就完了，你這麼一鬧，下回他們再來，不帶東西來咋辦？虧的還不是咱？”
是周雄風的聲音。
張鳳仙也都後悔死了，“我那不是想着你那妹夫性子木訥，就算蛋少了一個，他也不會說的，哪想到，好死不死，被你大妹子撞見了。”
“你那大妹子，可比你那二妹厲害多了，一張嘴，跟你娘一模一樣！”
“我那大妹子，你還是少招惹，沒瞅見我娘都怵她？還好離的遠，要不然，咱這日子，還真不好過。”
張鳳仙連連點頭，“不過如今愁的，可是你那侄女，你爹就算了，是死是活跟咱啥關係？就是咱小風啊，撕破臉吧，怕小風沒學上，不撕破臉，隔三差五的來家裏，煩都煩死了！”
“我也煩啊，不過你還是悠着點，好好伺候我爹，有我爹在幾年，雲洛那小妮子顧着我爹，好喫好喝的少不了！”
“這麼說來，咱那麼巴結你娘，沒啥用咯？該巴結的應該是你爹纔對啊，曉不得雲洛有沒有給她塞銀子？”
“你傻啊，把娘哄好，咱家的東西，一根針都出不去，這都是你教我的，你咋忘記了？”
……
夫妻倆人津津有味的籌謀着。
言語裏的得意，張狂，甚至惡毒，是之前，老周太太從未見識過的。
她腦袋上，好像被人扣了一盆子冰水，從頭涼到腳。
她曉得自個兒媳婦是有貪小便宜的毛病，可莊家人，誰家沒有？
就連她自個也是一樣，可只要她孝順公婆，給老周家好好生孩子，勤儉持家，那都是小事，她也樂意跟媳婦好好處日子，畢竟往後這個家，要交到她手裏的。
可今日，她聽見了啥？
挑撥她跟自個大女兒的關係，唆使自個賣掉自個小女兒？
可她竟然都信了，還聽了？
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
那暗地裏呢？
她腦子裏嗡嗡的叫着，裏頭還在說的熱火朝天。
“孩子他爹，你不是去算了一命，說你那短命鬼老孃活不過幾年了嘛？咋我瞧着她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哇？她要是不走，這個家，啥時候能輪到咱們當家作主哇？”
算命？
活不過幾年？
周老太太心裏有一股子怒氣蹭蹭的往上冒。
她的好媳婦，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好兒子，就是這麼在背後戳她脊樑骨的？
這兩個天殺的！
夫妻倆人在屋子裏聊的熱火朝天的，跟那開了一個批鬥大會似的。
張鳳仙說了累了，往自個嘴裏咕嚕嚕灌了好大一口茶，道：“差不多得了，待會萬一被你那死鬼娘聽見，可就了不得……”
“砰”的一聲。
巨大的響聲隨着屋子門被砸開，傳了進來。
夫妻倆雙雙瞅去，都愣了。
背後說人話被人當場逮住了。
不好了哇！
張鳳仙嚇的“嗖”一下子就從牀上起來了，急忙過去，討好着笑臉，“娘……”
“毒婦,踐人，破浪蹄子……”
老周太太嘴裏罵着難聽的話，手上也沒停，狠狠一大耳刮子，朝着張鳳仙臉蛋就給甩下去了。
張鳳仙一個踉蹌，摔了個屁股蹲。
周雄風心疼死了，連忙來扶自個媳婦，被老周太太瞧見，無疑是火上澆油。
“你昧了良心了你，你老孃還沒死呢，你就去扶那踐人？”
周雄風扶了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曉得該咋辦。
張鳳仙心裏恨不得掐死這個死老太婆，臉上還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娘哇，好端端的你咋發這麼大火哇？”
“你個踐蹄子，背後巴不得我一命歸西，現在又這副豬狗嘴臉，給誰看呢？黑了心肝的畜生，不，連畜生都不如，還不如那茅坑裏的蟲……”
她話罵的又臭又難聽，周雄風實在聽不下去了，“娘……”
“呸，你給老孃閉上你的臭嘴，養不熟的白眼狼，老孃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有啥好喫的都從你兩個妹子嘴裏摳下來，全貼了你，你黑了心肝的……”
“你們兩個畜生在屋裏說的話，我聽的一清二楚，沒良心的狗東西，讓狼吃了都嫌不乾淨！”
夫妻倆人徹底傻眼，難怪這麼生氣，感情都聽見了？
周雄風還想小小的挽救一下，“娘，你聽錯了……”
“滾蛋！”
周雄風剛湊到跟前，臉上就捱了一個耳光子，“你們以爲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我聽的一清二楚，今天，你就給老孃我休了這麼毒婦！”
“娘……”
“不休，你就把她給我打死！”周老太太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娘，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誰要跟這個踐蹄子是一家人？你休不休？你不休，我打死她。”周老太太說着，抄起牆根的掃帚，一下下朝張鳳仙身上打去。
又快又狠啊！
場面混亂一團！
周老太太嘴巴里還罵着惡毒的話。
張鳳仙徹底激怒了，索性都聽見了，豁出去了，她怕啥？這一家子還不是她養？
“你個王八一樣的老東西，你以爲你是婆婆，我就得孝敬你？自個女兒死活你都不管，你還是人嗎你？”
“你把自個大女兒嫁的遠遠的，你還要賣你小女兒，你這是活該你，村子裏人都曉得，我張鳳仙是出了名的孝順媳婦。”
“一日三餐，衣裳褲子，被褥牀單，家裏家外，前院後院，田裏地間，啥活不都是我乾的？”
“你之前還到處誇呢，咋？現在翻臉不認人了？你說我對你不孝順？你出去說去啊？村子人人都曉得你的惡名聲，看看他們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