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花點頭，扭頭就屋了。
她進去時，白去病已經醒了。
白蓮花想起剛纔雲洛告訴她的事，心裏一酸，坐在牀邊，道：“去病，告訴姐姐，你是不是把藥給倒了？”
白去病神情一變。
他眼神閃躲，搖頭道：“沒。”
可他這幅神情，白蓮花全部明白了。
她心裏又氣又急，差點就吼出來了，可還是耐着性子耐心道：
“去病，姐都知道了，你老實告訴姐，爲啥不喝藥？”
白去病沉默。
“去病，姐就你這麼一個弟，爹孃就你一個兒子，從小，爹孃給你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你咋就……咋就不聽話呢！”
白蓮花氣的臉都紅了。
一是生氣，二是難過。
過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袖子被人扯了扯，低頭，看見白去病愧疚的目光。
“姐，你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不吃藥的。”
“我……娘說，我從喫飯就會吃藥了，從小到大，別人家的孩子，滿院子亂跑，上樹下河，只有我，啥都幹不了。”
“別人家的孩子都能幫爹孃幹活了，我還是不能幹，就天天待在家裏，啥都是你們幫我做的。”
“我……我那天聽見有人說，我是咱家的拖累，都是因爲我，姐姐才嫁不出去，咱家日子纔不好過……”
“所以，我……”
“我想減輕你們負擔，我……”
白蓮花心裏一酸，差點哭出來。
好懂事，也好傻的弟弟。
她坐在牀榻邊，揉了揉白去病腦袋，語重心長道：
“姐姐嫁不出去，不是因爲你，是姐姐不好，姐姐之前幹了壞事。”
“還有，你也不是我們的拖累，有你，我們幹活纔有勁啊。”
“你病可好多了，大夫都說了，只要按時吃藥，就不會發病，曉得不？”
白去病目光淡淡的，“可你們會很辛苦。”
“傻弟弟，我們纔不辛苦，而且，現在你小洛姐姐要在村子裏辦作坊了，娘和姐姐都去，咱不缺銀子的，乖。”
“真的嗎？”
白蓮花用力點頭，“對，不信，你小洛姐姐改天來，你問她好不好？”
白去病這才笑了，“姐，小洛姐姐人可好了，她還給了我包芝麻糖呢，芝麻糖可好吃了。”
“是吧，等姐姐賺了銀子，姐姐給你買。”
“好。”
姐弟兩人相視一笑，白蓮花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往後，有她一口喫的，她就會照顧去病。
……
大年三十一大早，家家戶戶天不亮就起來了。
雲洛家也不例外，喫過了早飯，就開始燒水，這一天，家家戶戶都要洗澡穿新衣。
然後，等待着晚上隆重的年夜飯。
穿好了新衣服，就準備貼對聯了，秦錚還買了兩個大燈籠，就掛在門口，火紅的燈籠，一下子就有了過年的氣氛。
雲洛調了面糊，端了過去，秦錚個子高，根本用不着梯子。
貼好了對聯，雲洛跟着秦錚進了屋子，枕頭下面放了幾個紅包，秦錚抽出來一個，遞給雲洛。
“這是啥？”
“給你的紅包。”秦錚道。
呀？
紅包？
雲洛打開一看，裏頭封了二兩銀子。
“孩子們都有，你也有。”
雲洛笑了，“可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呀。”
“在我這裏，你可以做孩子，我可以給。”
雲洛心瞬間被佔滿了。
不是有句話說，把你寵成孩子麼？
秦大哥不是會撩，是特麼太太太會撩了。
關鍵，撩人還不自知。
這種反差，讓她一顆心砰砰跳。
她嘻嘻一笑，“可我沒啥給你準備的，就今晚，給你做一桌子年夜飯咋樣？”
秦錚剛要說話，被雲洛搶先了。
她捂着自己的臉，可憐巴巴道：“秦大哥，我身體很好，孩子也好，這幾日，我都沒幹啥活，再不讓我活動活動，我都要長草了。”
“行。”秦錚一口應下，“我幫你打下手。”
夫妻兩人對視一笑。
接下來，就是忙碌了。
洗的洗，煮的煮，燉的燉，熱熱鬧鬧的。
中午些時候，周蓉過來了，給孩子送來些小零嘴。
“小洛呀，你們年夜飯弄了啥菜？”
李雲洛把菜名報了一下，周蓉笑了，“還是我閨女能幹，剛纔你姑奶還在說，要是你在家裏過年，肯定能拾掇出來好多花樣。”
“娘，你甭擔心，我和秦大哥都商量好了，今年，是我和秦大哥成親第一年，年夜飯在家喫，明日，咱還是一塊喫，咋樣？”
家裏也就四個人，過年這種事，人多才熱鬧，飯才喫的香。
她也想享受別人認同她做的菜的感覺。
周蓉笑了，“行，娘都聽你的，對了，你懷着孩子，晚上守歲，多穿點衣裳。”
“曉得了。”
……
雲家主屋。
自從雲貴被抓去牢裏，雲老太太臉上就沒過笑容，瞧見誰都是一張黑臉。
往年，年夜飯喫啥，她可是要親自過目的。
今年，還沒邁出屋子一步。
王氏把菜名報過去，老太太也沒啥反應，就窩在牀裏，雙眼渾濁。
雲來進來，瞅見的還是她這副樣子。
“你咋還沒換衣裳？老大家都準備炒菜了，過去搭把手去。”
雲老太太眼皮子一搭，沒好氣道：“那縣衙大牢，跟個冰窟子一樣，老三進去時，才穿了一件單衣，咱受的住？”
“牢裏的飯菜，都是餿的，咱在家好喫好喝，我兒子在裏頭受罪啊。”
一聲長嘆，把雲來好心情也破壞了。
他沉着臉道：“那是他咎由自取，好在命保住了，我問了，只要他表現好，提前出來，也不是沒可能！”
“成了，趕緊去吧，我剛纔從老二院子裏過來，那邊都準備的熱火朝天呢。”
二兒媳婦？
一提到她，雲老太太心裏就藏着一團火。
都是因爲她，不出銀子，否則，老三這會，可不是在家熱熱鬧鬧的過年？
喫喫喫，她讓她們喫個夠！
雲老太太蹭蹭蹭，踱着小碎步，朝外頭出去了。
“你去幹啥？”
“幫忙！”雲老太太咬牙道，路過柴火堆的時候，順手抽走了其中一根又長又粗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