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的哭聲。
哭的這麼大，是不是餓了？
她一雙眼，淚濛濛的，整個人貼在土牆上，衣服上，蹭上了不少泥。
她在外頭等了一會兒，聽見裏頭有聲音傳出來。
“哭哭哭，天天就曉得哭，也不曉得，老孃上輩子欠你啥了？你這輩子就是來討債的吧，你再哭，再哭我把你給丟咯喂狼。”
趙春枝都快要心煩死了，抱着孩子坐在門口，手裏還端了一碗米粥。
小望不僅沒停住哭聲，反而哭的更大聲了。
“你咋不喫呢？快喫啊！”
“哇哇……”小望扯着嗓子，都快哭幹淚水了。
小翠躲在不遠處，心如刀割。
她的兒子在哭，她的心，在滴血！
小望！
趙春枝咋哄，小望都跟中邪了一般，她氣的乾脆把他放在石頭上，道：“不許哭了！”
還是沒用！
“老孃……啥味道？”趙春枝鼻子嗅嗅，湊到小望身上，這味……
“原來你拉了啊，你咋不說呢？就曉得哭，等着，我去拿尿布。”她說着，折了進去。
小翠瞧她竟把孩子一個人丟在門口，自個進去了，又驚又喜。
驚的是，這麼小的孩子，萬一被人抱走了……
喜的，好歹，她能上去瞧一眼了。
她躬着身子，小心翼翼挪了過去，抱着小望，又順手拿了米粥，回了原來位置，“小望不哭，娘在這兒呢，不哭不哭……”
孩子還是啼哭。
小翠曉得，他褲子溼了，可她沒法子啊。
她眼眶一溼，乾脆坐在石頭上，撩起自個衣裳，小望一開始不情願，後來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在她懷中安安穩穩的。
瞧着瘦了一圈的孩子，小翠眼淚水又下來了。
她對不住她兒子！
她後悔了！
當初就算是累死累活，她也自個養着多好？
總不至於日日煎熬。
念頭一起，小翠渾身都在顫抖。
反正，也沒人瞧見，且，是她自個把孩子放在門口的，就當孩子丟了……
她低頭瞧了一眼懷中孩子，巨大的佑惑，衝擊着她的大腦。
幾乎是一瞬間，小翠拉了拉衣裳，抱着孩子走了。
趙春枝在屋裏找來了尿布，一出門，門口石頭上兩個鬼影子都沒有。
她急了。
“孩子呢？”
趙春枝急匆匆跑來，摸了一把石頭，涼的。
孩子不見了？
咋辦？
“小望……誰抱了我家孩子……小望啊……”
她急的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眼中淚水出來，“娘……”
“孩子在這兒！”
溫柔的聲音傳來，趙春枝轉身，待看見身後陌生女子懷中抱着的孩子，一愣，一把把孩子接了過來，她嚇的半死，檢查了孩子，確定沒事後才道：“你幹啥抱我家孩子？”
小翠心裏一酸，道：“他哭的厲害，我就抱着哄了一會兒。”
好像真的不哭了啊。
而且，睡着了。
趙春枝咧嘴笑了，“我咋沒見過你呢？你是哪個村子的？”
“我是隔壁村子的，回孃家里路過，對了，孩子不能這麼抱！”小翠邊說邊指導。
趙春枝認真學了一會兒道：“難怪每次這孩子都哭，煩都煩死了！”
她的話，戳中小翠心底最柔軟處。
她忍住要哭的衝動，道：“這孩子這麼可愛，咋會煩？”
趙春枝在最喜歡八卦，無論是誰，只要有的聊，都能聊一塊來，她四下瞧了瞧，沒人，湊過去，道：
“你不曉得，這孩子，是我男人揹着我，在外頭偷生的，不是我兒子！”
“啊！”小翠臉色僵了僵。
她有些不確定，把小望送回來給她，是不是正確的。
趙春枝以爲她被這事驚到了，道：“也不曉得是哪個狐狸精，被老孃我知道，非打死她不可！”
“那這孩子……你……你……”
趙春枝瞧對方看自個眼神有點變，以爲她誤會了，連忙道：
“你別瞎想啊，雖然我不待見這孩子，不過我也不至於欺負這麼一個小娃，不過啊，我快生了，我男人，又病了，家裏騰不開人手啊。”
“那啥，要不你進來坐坐唄。”
“不，不了……”
“怕啥，我男人還睡着，沒醒，咱倆就在院子裏說說話，我這大肚子的，我想讓你幫我給孩子換換尿布。”
“好。”小翠應下了。
跟着她進了院子。
她接過孩子，給孩子換了尿布，孩子迷迷糊糊間，腦袋一歪，下意識朝她身上找過去了。
“嘿，這孩子，和你倒挺親！”趙春枝道。
小翠感受着難得母子情，愛憐的瞧着孩子，道：“我也挺喜歡孩子的！”
“妹子，你成親了吧？”
“成了。”
“有孩子沒？”
“啊？”小翠擡頭，有些尷尬，“沒……”
“要不是我家老頭老太太，我還真想把這孩子送你算了……”
小翠瞬間呆愣住。
哪有這樣當孃的？
就算是後孃……
她現在，深切懷疑小望在家裏能不能長大。
“妹子你莫當真啊，我跟你開玩笑的，哈哈哈……”
小翠凌亂了。
“咳咳，老三媳婦，進來一趟……”有聲音傳來。
趙春枝眉頭一皺，叫叫叫，叫魂啊。
她臉上表情不好看，動作卻不慢，“那啥妹子，你幫我照看下孩子啊。”
“好。”
趙春枝去主院了，小翠抱着孩子在院子裏頭等。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趙春枝出來，她瞧了主屋一眼，裏頭，睡的就是他吧。
孩子……
聽他媳婦的話，兩人應該也不是特別喜歡孩子……
要是她去問，他會不會願意，把孩子交給自個撫養？
她啥都不求，孩子可以是雲家族譜，她只要，能陪着孩子長大。
這個念頭一起，鬼使神差一樣，小翠抱着孩子，進了主屋。
屋子亂糟糟的，鞋子，衣裳胡亂堆着，似一個狗窩。
且，還只有一張牀。
屋子裏，還有一股子臭味，說不上來是啥混合在一塊兒。
她很難想象，平日，小望都是咋睡的。
牀榻上睡着的人，鬍子拉碴，臉瘦了一圈，跟以前去樓子裏的他，完全不像。
小翠盯着瞧了一會兒，陷入深思。
“水！”雲貴嗓子火辣辣的難受，渾身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