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暖融融的照着，樹上有歡快的鳥兒唱着歌，雲洛心情大好，步子很歡快。
拐過一個巷子，前頭一個影子閃了出來，影子眼前朦朧一片，沒瞧見雲洛，直挺挺撞了上去。
雲洛倒瞧見了，也瞧清楚是誰，連忙彎腰扶起人，“小梅，你咋了？眼睛這麼紅？”
柳梅一愣，露出眼角一片淤青，瞧見雲洛，急忙擦去眼角淚水，道：“小洛，你和秦錚傷都好多了吧？”
“你眼角的傷咋回事？他又打你了？”雲洛問，這幾日也沒聽說鄭家出啥事。
柳梅嘆了一聲，眼底有濃濃的無奈，“小洛，我能不能上你家坐會兒？”
她實在不曉得該去哪兒了。
“好。”
兩個姑娘回了家，小玉就坐在院子里老周頭給作的木馬人身上晃着，見雲洛回來，飛奔下去，去抱她大腿，小奶音柔柔的，“娘，想你。”
“秦大哥，外公。”柳梅問好。
秦錚駭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老周頭瞧見她臉上有傷，欲問，待瞧見自家外孫女眼神，笑了，“小梅吧，來了就多坐會兒，小玉，來祖祖這兒。”
兩個孩子估摸着有話說。
雲洛帶柳梅進了堂屋，倒了些水，見她喝的急，肚子還發出細微的聲響，曉得她定是沒喫飯，上竈房熱了些早上喫剩下的飯菜端了進去。
飯菜熱騰騰的冒着香氣，似寒夜裏的熨帖。
柳梅眼眶一下子溼潤了。
“你懷着孩子，莫哭，先把飯吃了，咱邊喫邊說。”
柳梅哽咽點頭，拿起筷子，許是餓急了，喫的很快，一整碗喫下去，連海碗裏的菜都喫的一乾二淨，又灌下去一碗水，整個人才似回過神來。
她忽然有些難爲情了，“小洛，謝謝你。”
“你我客氣啥，到底咋了？咋弄成這樣？”
柳梅搖頭，淚又要落下了，“我肚子裏孩子也有些日子了，娘昨日帶我去隔壁村子裏，讓胳膊村子馬婆子幫我摸了肚子，馬婆子說我肚子圓，懷的是女娃，娘態度就不一樣了。”
“摸肚子？”雲洛曉得古代落後，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
肚子裏孩子一摸就能曉得男女？
也太扯了吧。
火眼金睛都沒這麼厲害。
“娘和有財一門心思想要個兒子，昨日那件事後，娘讓我幹活，我不小心，摔了碗，因着這事，和娘理論了幾句，有財就對我動手了。”
她說的還不算嚴重。
當時的情況，柳梅懷疑，要不是爹護着她，估摸着，自個肚子裏的孩子早就被踢沒了。
雲洛聽的滿臉憤怒，一拳砸在桌子上，“要我說，你那婆婆，還有你男人忒不是東西，不管懷的男娃女娃，總歸都是他老鄭家的種，咋能這麼打你？”
“我只恨，自個肚皮不爭氣！”
封建思想根深蒂固。
生孩子的重任，完全被寄託在女子身上。
生了女娃，更是被認爲賠錢貨。
雲洛倒覺得，男女都好，女娃還是孃的貼心小棉襖呢，“小梅，你可千萬別聽他們胡說，生孩子，要夫妻雙方，那生不了兒子，也不是你的責任，男方也有責任是不？”
“是這樣嗎？”
“咋不是？要不然要男人幹啥，而且，小梅，你有沒有想過，你婆婆和你男人對你動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往後的你萬一真生個女娃，你咋辦？”
她的想法，實在不成就走唄。
小梅多勤快一個媳婦，也不似其他人嘴碎。
鄭家還不滿意？
這樣待下去受罪，忍受家暴，還不如出來，討飯都比待在鄭家強。
柳梅沉默。
昨日娘說了，生下個賠錢貨，就送走，家裏不養賠錢貨。
她是真的沒主意了。
柳梅眼淚似豆子大滴大滴落下，沙啞着嗓子道：“小洛，你說我該咋辦？不管生兒生女，都是我孩子，我都要。”
“小梅，有些事，我不能替你拿主意，你自個得想好，你要是能忍受你婆婆和你男人對你做的那些事，就繼續待着，要是忍受不了，就走人，不管咋樣，我能幫的一定能幫。”
這事太大，避免她以後後悔，雲洛不能直接給她出主意。
要是她自個都沒動那份奮起反抗的心思，她出了主意也是沒用的。
兩個姑娘聊了許久，走的時候，雲洛悄悄塞給柳梅二十文錢，柳梅死活不要，架不住雲洛非要給，只要接受了。
送走了柳梅，她心裏百感交集。
她站在門口瞧着院子裏認真做木工活的男人，慶幸，她遇見的人是他，她嫁的人是他。
真好。
秦錚正好瞧過來，兩人目光相接，帶了幾分無限情誼。
鄭家。
柳梅剛剛踏進門，一陣劈頭蓋臉的聲傳來。
“咋？又上哪兒去晃了？你瞧瞧你自個，嫁來我家真是修了八輩子夫妻，誰家媳婦似你成日在外頭晃盪？”
柳梅一張臉囧的通紅，雙手交叉，侷促不安，“娘。”
“叫啥叫，懷個賠錢貨你還真把自個當根蔥了？”
柳梅鼓起勇氣，“娘，我問過了，別人說，摸肚子不準的，而且就算是大夫，在孩子沒出生前，也瞧不出懷的是啥。”
言外之意，摸肚子辨男女，是假的。
鄭母朱翠紅似沒想到一向在她面前幾乎是個啞巴的兒媳婦竟會反駁她。
她手往腰上一插，唾沫星子亂飛，“你聽哪個嚼舌根的亂說的？走，咋去找她，要你生不出個兒子她要不要賠我一個孫子？”
朱翠紅的胡攪蠻纏可是出了名的。
小洛好心幫她，她怎麼會把她供出來。
柳梅搖頭，“娘，沒誰！”
“那你就是胡說八道來騙我的，好啊，現在就學會頂嘴了，膽子越來越大了。”朱翠紅邊說邊擰着柳紅耳朵，力道很大。
鄭有財從屋子裏起來，滿臉疲憊，“又咋了？”
“問你這媳婦，成日瞧我不順眼，咱家是造了啥孽，娶了這麼一個喪門星！”朱翠紅邊說，竟還邊抹起了眼淚水，那樣子哦，活脫脫被欺負了一般。
柳梅根本還沒解釋，臉上就捱了一個大耳刮子。
鄭有財氣的甩手，齜牙咧嘴，活脫脫一頭髮怒的狼，“敗家娘們，就是因爲娶了你進門，老子幹啥都不順，這會連個帶把的兒都生不出來，我要你幹啥用？”
他火氣一上來，下手根本不帶收的，拳頭腳，全往柳梅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