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老母豬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動動嘴皮子，就想要走，沒門！”
老太太開始耍賴了。
雲洛汗顏活脫脫似說自個兒子一樣，“奶，沒分家前，老母豬的喫喝拉撒，可都是我和娘照顧的！”
“你……”
“成了！”雲來面色難看，灰濛濛的眼裏曉不得是啥情緒，“老母頭給了就給了，你跟我回去，甭在這兒丟人現眼！”
“你說啥呢？”
“回去！”
“我不回！”雲老太太擰勁上來了。
別的事，她都能給足老頭子面子，可這是老母豬啊。
她不能放手。
雲老太太說着還要進去，雲來也惱了，上前一把把她拽了出來，惡狠狠道：“你要是不想我休了你，立馬給我回去。”
他說完，扭身就走。
豬圈裏，除了豬吭吭唧唧的聲，再沒其他聲。
老太太被嚇到了。
老頭子要休了她？
又不是二三十的姑娘家，休了還能回孃家。
她都這把年紀了，根都紮在村子裏了，讓她上哪兒去？
雲老太太心裏突然升起一抹恐懼，踱着小碎步，急忙跟上去。
雲洛腰桿子都笑彎了。
這老倆口，忒有意思了。
不過她倒沒驚訝。
雲來愛面子。
這回雲蘭的事，鬧的整個村子都曉得，冬衣可不是幾兩銀子就能打發的。
想必雲來也曉得，自個幫了忙，解決了雲蘭危機，要真把老母豬給要回去，村裏村外的，別人會戳他脊樑骨。
他哪還有面子和他那些老夥計說道？
不過，養豬可是精細活，老母豬體格大，喫的也多，少不了要去打豬草。
等來年，賣了，宰了，都能豐收一把。
雲洛收拾好豬圈，關上門，去了前院，這麼一折騰，她飯都沒喫上，雲洛懶得重新去弄，竈膛裏還有些火，她丟了兩個紅薯進去，端了髒衣裳出去洗了。
等她洗好回來，紅薯也好了，雲洛喫完，裏外收拾了一遍。
等到時小雨回家，倆人湊在院子裏洗了碗筷，邊洗，邊說着話。
“山上動作還挺快的，兩個墳都弄出來了，我下來時，基本成型了，位置，離你爹墳位置不遠，你娘說，這樣往後來祭拜時也方便。”
“不過，那木碑上頭，要刻啥字，咋個寫，這些事，就要靠你們自個了。”
雲洛點頭，恍然一想起，秦大哥該不會出去就是辦這事的吧。
……
等到下午一些，山上的人全部都回來了。
村子裏家家戶戶墳都是小土包，插一個木碑，找認字的人寫上名字啥的，也就完了。
這個過程，自然是缺了，要秦錚自個去弄。
雲洛謝了衆人，臨走時，裝了滿滿一籃子板栗，讓李望春夫子兜回去。
雲洛出去打了筐豬草回來，餵豬，餵雞，各種收拾，一直到天暗下些，門口才傳來聲音。
秦錚回來了。
他一身寒氣，腰間別了一把斧頭，腳上還沾了些泥。
手裏抱了兩塊長木塊，很新鮮，看的出來，是才砍下來帶回來的。
他整個人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憂愁。
雲洛心一窒，連忙迎了過去，“秦大哥，回來了，快進去，竈房裏生了炭火。”
“嗯。”秦錚點頭，“我上了趟山。”
“我曉得，先進去。”
他是想親手給自個爹孃做塊碑。
夫妻倆人進去，雲洛倒了暖暖的茶，遞了過去，又尋了件衣裳給他披着，等到他身上沒那麼冷了，她才檢查他的腿，“咋樣？疼不疼？難受不？”
秦錚眸光涌動，他伸手，拉了雲洛起來，嗓音有些暗啞，“洛洛，讓你擔心了。”
“這都沒啥，只是下回，你要告訴我，我可以陪你一塊去，畢竟，你爹孃，也是我爹孃。”
秦錚愣怔，忽的笑了。
他手用力，拉着她坐在他腿上，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笑的爽朗，“記住嘍，你說的，要陪我一輩子，一直到白頭。”
“嗯，一直白頭。”
倆人對彼此許下一生的承諾。
秦錚眼底光芒漸漸暖了起來。
這顆孤寂的心，終是尋到了溫暖，往後，他的人生，都有洛洛的陪伴。
他擡頭，在她鼻子上輕輕點了點，道：“我有禮物給你。”
“秦大哥上山一趟還給我準備禮物了？”雲洛起身問道。
秦錚笑笑，這禮物，在鎮子上他就買了，是一塊帕子，不是棉布的，是絲綢的，那種富貴人家的小姐纔有的，上頭繡着牡丹花。
樣式精美，牡丹花更是栩栩如生，漂亮極了。
雲洛眼睛都亮了，女孩子就喜歡好看的東西，管你有用沒用呢，“這個很貴吧？”
“給你買，多貴都值得。”
雲洛摸了又摸，方小姐也有這樣一塊，不，她這塊比方小姐那塊都要好，都要滑，“這麼好，我都捨不得用了！”
“傻丫頭，買來就是給你用的。”
雲洛嘻嘻一笑，貼身藏好。
纔不是因爲貴，她捨不得用，對她來說，銀子沒了，賺就是了，難得的是，秦大哥的心意。
他送的東西，可不是能用價錢衡量的。
她捨不得。
雲洛盈盈一笑，飛快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吻，“我去喊小然小玉喫飯了。”
少女風一樣出去，秦錚笑笑。
這丫頭很好哄。
嗯，以後多哄哄她。
一整日，天都陰沉沉的，晚飯喫的是滋補鍋子。
豬骨熬成的湯，放了大棗和枸杞，熱氣騰騰的燙着菜，用的是芝麻醬。
秦錚還在喝藥，不能喫蔥蒜，他那份醬碟就沒放蔥蒜。
一家人足足吃了半個時辰，屋子裏都是湯的香氣。
“小洛，小錚！”
張大娘推開竈房門進來，瞧見一家子喫飯，笑了，“趕巧了，我來瞧瞧小錚，帶點東西來。”
她籃子裏有二十個雞蛋，一塊五花肉，外加一條草魚，草魚用繩子繫着，活蹦亂跳的。
這是村子裏的習俗。
哪家生病了，坐月子了，一個村的，都會帶些東西去瞧。
禮尚往來，都不會拒絕。
當然，關係好的，就不是走過場了，自秦大哥腿傷了，張大娘來瞧的次數沒少，這纔是真放在心上擔心着的。
雲洛接了東西騰出籃子，道：“大娘，小燕，家裏喫鍋子呢，你們也一道坐下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