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出去時，一張臉紅撲撲的，爲了避免刺激柳梅，她拐進竈房拍了點冷水，不那麼燙了纔出來。
“小梅，等急了吧？”
柳梅搖頭，額間劉海微微晃動，“沒。”
“你先坐，喝口茶潤潤嗓子。”雲洛拽着柳梅。
剛碰到她手臂，柳梅似觸電一般，縮回去，臉上有痛苦神情。
“你手咋了？”
柳梅似有點心虛，不敢給她看，“就碰了一下。”
雲洛不信，攥過她手腕，撩起袖子，她手背上，蔓延到胳膊，都是青紫痕。
這會她靠近了，雲洛纔看見她嘴角淡淡的淤青。
是舊傷。
“鄭有財又打你了？”雲洛火冒三丈。
都第幾次了，她氣的破口大罵，“他到底還是不是男人？打女人，還打孕婦？連畜生都曉得護着自己妻兒呢！”
她罵完，瞧柳梅低着頭，緩了幾分神情，“你坐着，我給你去拿藥。”
雲洛沒等她說話，去屋子裏拿了藥，又帶她去小然小玉屋裏。
柳梅脫了衣裳，不僅僅是手臂，後背的傷尤其嚴重，甚至還有鞭子的。
雲洛看的心驚肉跳，邊替她上藥，邊在心裏罵。
“小洛，我……”柳梅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口。
“我們倆有啥不能說的。”
“婆婆曉得你這幾日開始找人幫忙做冬衣，就喊我來。”柳梅都不好意思開口。
小洛這麼幫她，她卻……
雲洛倒不意外，村子裏，媳婦懷孕讓媳婦在家養胎的沒幾個。
就連娘，也聽說，生她那會還在地裏幹活。
“你來幹活，我沒問題。”雲洛道。
其實她也想過要叫，不過想着她身子不大好。
她自個願意，她沒啥話。
“做衣裳，統一安排在里正叔家老宅子，飯自個解決，你就跟着我娘，做慢點也沒關係，別太累。”
柳梅連連點頭，“小洛，我真不知道咋感謝你。”
“啥感謝不感謝的，你過的好，比啥都重要。”
“對了，你的銀子等我賺了銀子我再還給你。”
“不着急，做冬衣的銀子你婆婆應該會問吧？少了你咋回去交代？”雲洛問。
柳梅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小洛，我認真想過了，這銀子，我想留一半給自己。”
雲洛有些意外。
其實柳梅的性子和以前娘包子性格是很像的。
逆來順受，不敢反抗，就算是捱打，也不吭聲。
要不是瞧在她是自個朋友上，她才懶得管。
她也想改變她，讓她自立自強，可這種事，還是得靠自個。
她自個強不起來，她去摻和她家事，算啥？
這會她說出這話，頗有一種欣慰。
“而且，小洛，我……我有點想自個出去單過。”柳梅小聲道。
雲洛一愣，“是不是出啥事了？”
柳梅想起昨晚的事就心酸，點頭，“昨晚，我操持了一家的飯菜，喫好了飯，洗碗時，不小心摔了一個碗，娘瞧見了，說我偷懶買壞，拿了掃把就打。”
“有財在旁邊，非但不阻止，瞧着我躲掃把，在旁邊拍手叫好。”
雲洛不可置信。
竟然還有這樣的狗男人！
“晚上，他想和我睡覺，可我前天才見了紅，我怕傷着孩子，不情願，手背上這些，就是他昨晚打的。”
雲洛目瞪口呆。
用畜生形容都不爲過啊。
“這樣的日子，我不想過了，萬一到時候，我真生下個女兒，有財和娘一定會把孩子給賣了的，所以，我想自個分出去。”
原來如此。
壓迫到一定程度，就會有反抗，這話一點沒錯。
雲洛蹙眉，問道：“你分出去單過是沒問題，可我覺得，他們不會同意，說不準，等待你的還是更嚴重的一頓打。”
“所以，我要找一個他們都尋不到的地方，那樣的話，我需要銀子，我才聽孃的話，厚着臉皮來找你，等我做一段日子冬衣，自個攢了銀子，我就要走。”
“好，有啥需要幫忙的，你儘管開口。”雲洛道。
“謝謝你，小洛。”柳梅抱住她。
要不是她，她肯定就堅持不下去了。
常年如一日的捱打，婆婆不疼，丈夫不愛，過的日子，比鎮子上要飯的還不如。
小洛讓她曉得，女人也可以自個賺錢，自個養活自個。
是啊，只要勤快點，上哪討不來一口喫的。
柳梅摸着自個肚子，彷彿已經看見了美好未來。
“今天，你就留下來和我們好好喫頓飯，反正是你婆婆讓你來的，問起，你就說，我強給你留下。”
雲洛道。
柳梅不好推辭，答應下來了。
顧及道柳梅一個孕婦，雲洛打算晚上喫的有營養一些。
家裏沒肉，就用雞蛋，煮上一鍋糙米粥，炒點可口小菜，就是美味的一頓。
柳梅也沒閒着，坐在竈房摘菜。
雲洛在院子裏，擡眼，瞧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人。
得！
還真有這麼極品的婆婆。
朱翠紅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變着法的折騰小梅啊。
雲洛折進竈房，道：“小梅，你婆婆來了。”
“啥？”柳梅嚇的手一抖，菜掉下來，滿臉慌亂，“那我……我得走了……”
“莫慌，你就待這裏，我去，保證她不敢對你咋樣。”
雲洛擦乾手出去，門口那影子鬼鬼祟祟貼着耳朵往裏聽呢。
小胖墩張了張口，被雲洛制止了。
她雙手拽住門把手，大力一開，“哎呦”一聲，外頭的人栽了進來，摔了個底朝天。
“咦，這不是鄭嬸子嘛。”
朱翠紅起身，拍了拍自個身上灰，滿臉討好的笑，“小洛。”
“嬸子你咋在門口，嚇我一跳，你說我這也沒瞧見，沒摔疼吧？”
“沒有沒有，鄉下人皮實。”朱翠紅邊說邊往裏頭瞧着。
院子裏空落落的，啥都沒有。
嘿！
這喪門星，讓她來討點活幹，人跑哪兒躲着偷懶去了？
看她回去打不斷她的腿。
雲洛很輕鬆的從她臉上捕捉到那抹憤怒，瞟了一眼竈房，問，“嬸子這是瞅啥呢？”
“那個小洛，我那媳婦來過沒？”
“來過了呀。”
果然。
朱翠紅繼續問，“那個，她……”
“嬸子是問冬衣的事吧，我答應讓她跟着一起做了。”
朱翠紅松了一口氣，卻又在下一刻變了臉色，“我就曉得，這個喪門星敗家的玩意，肯定又趁着來你這兒的功夫跑哪裏偷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