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還有我們……”
王氏點頭,心底更加難過了。
這是爲啥啊?
爲啥她會遇見這種事?
她十五歲就和蘭兒他爹認識了,兩家順理成章的定了親,十六歲,她就嫁過來雲家,成了他媳婦。
蘭兒他爹勤奮,聰明,裏裏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她嫁過來,不少人羨慕她,她心裏也甜蜜,發誓要做好雲家的媳婦。
那段日子,夫妻兩人恩愛,雖說婆婆少不了爲難,可天底下哪個婆婆不爲難媳婦的?
有愛情的滋潤,她心裏很幸福。
後來,她懷上了蘭兒,生下後,粉粉嫩嫩,成了家裏掌上明珠,再後來,她又懷了小聰,就是那會,蘭兒他爹去鎮子上幹活的。
在酒樓當賬房先生,比起土裏刨食,賬房先生可太受人尊重了,村子裏出門沒人不誇的。
蘭兒爹待她也好,雖說一個月纔回來兩三次,可每次回來,都不忘記給她捎衣裳,點心,夫妻倆日子過得很好。
就算是後來蘭兒爹丟了活,兩人一塊下地幹活,那也是幸福的。
可日子才過了多久啊?
爲啥一切都變了?
蘭兒爹和三弟妹是啥時候……
她想都想不到,不,她想都不敢想。
天塌下來,地幹了,屋子倒了,甚至到死,她也想不明白啊。
她勤勤懇懇伺候公婆,任勞任怨,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掃地,餵豬餵雞,操持一家子的飯菜,還要洗衣裳,下地幹活,公公婆婆病了,還要端屎端尿。
蘭兒他爹也是她一手照顧的,縫衣裳,洗腳。
說的難聽點,蘭兒爹在鎮子上那段日子,她過得最辛苦,幹活還要帶孩子,可她從來沒有過怨言。
爲啥會這樣?
王氏忍不住掉眼淚。
“娘,你別想了,我們就當他死了,你還有我和小聰,我能養活你和小聰,咱不靠他照樣把家撐起來……”
王氏流淚不止。
小聰也表決心,“娘,我一定好好學木匠活,將來給人打牀,打櫃子,打桌子椅子,賺銀子養活你和姐。”
“對,娘,你是咋個對爹的,爹又是咋個對你的,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上回……”
雲蘭說了一半,胳膊被雲洛拽了一下。
她猛的反應過來,看向王氏,王氏嘴皮子一哆嗦,不可置信道:
“蘭兒,你說你爹和你三嬸……你早就曉得?”
雲蘭沉默了。
後山的事,她沒告訴娘。
王氏掙扎着起身,抓住雲蘭胳膊,晃着,“蘭兒,你是不是早曉得?”
“娘,都這樣了,您就別問了,問也沒啥意義!”
王氏瞧瞧雲蘭,瞧瞧雲洛,忽的明白了。
“你們……都曉得?”
事已至此,雲蘭也顧不得了,“對,是小洛發現的,小洛提醒我,我跟着爹去了後山,三嬸也在。”
王氏好像被人在腦袋上打了一悶棍一樣,木木的。
難怪那幾日,蘭兒奇奇怪怪的,總是盯着她爹。
原來是盯着他爹不去找三弟妹?
她應該早就瞧出來的。
這幾日蘭兒爹對她愛理不理的,她還以爲是家裏事多,他心煩意亂。
她體貼他,從來不去讓她心煩,沒想到,給了別人機會?
她這輩子的心血,全部餵了狗了。
這邊,王氏傷透了心,整個人神志不清,躺下去就沒起來了。
外頭,雲林和雲貴倆兄弟大打出手。
雲貴喊着叫着要進去咋了大房,還是雲來死死攔下了,又讓周蓉和雲四喜一塊,才把雲貴給挪回自個屋子裏去。
事情才壓了下去。
可雲家鬧了這麼大的事,多多少少有鄰居聽見,雲貴青天白日裏回來的,多多少少有村民瞧見了他。
大傢伙都在好奇雲家到底出啥事了?
兒子出大牢,第一件事不是煮個雞蛋,在他身上滾一遍去去晦氣,然後再燒一個火盆讓他跨過去嘛?
咋鬧的和天要塌下來似的?
可惜,雲家大門關的嚴嚴實實的,沒人能進來,自然,也沒人能聽清楚,都只是猜測。
雲貴回了屋後,從牀下挖出自個藏的兩瓶酒,一口口的灌,跟喝水似的。
喝幾口,罵幾句趙春枝,趙春枝哪還敢進去?蹲在外頭牆根下,頭髮亂的似雞窩一樣,瑟瑟發抖着。
屋裏頭,兩個孩子被嚇的哇哇亂哭。
周蓉和雲四喜一商量,得把孩子抱出來啊。
“二嫂……”趙春枝抓住周蓉胳膊,這會她唯一敢搭話的,也就她了。
周蓉眉頭一皺,有幾分嫌棄。
“二嫂,爹孃那邊咋樣了?他們是不是要把我趕出去哇?”
這種事,趙春枝心裏有底。
她多大年紀了,真要被趕,往後日子可咋過?
周蓉點頭,“你既然曉得後果,爲啥還要幹出這種事?你對的住三弟,對的住大嫂嗎?蘭兒和小聰可是喊你三嬸的啊?”
“爹被氣着了,娘去照顧了,等娘出來才曉得。”
趙春枝慌的要死,“二嫂,你幫我求求情,我曉得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這事我幫不了。”周蓉拂開她的手,敗壞家風啊,還是和大哥……
浸豬籠都不爲過,又不是偷喫東西或者偷懶?
誰求情,誰倒黴。
周蓉進屋時,雲貴已經醉成了一灘爛泥。
酒壺在地上隨意的擺着,他背靠在牀上,坐在地上,渾身髒兮兮的,酒氣上來,臉紅彤彤的,一雙眼睛好像要殺人。
“小洛她娘,咋還是趕緊抱着孩子出去吧……”雲四喜後背一身冷汗。
周蓉點頭,兩人瞧瞧過去,一人抱了一個孩子,剛到門口,後背“嗖”的一陣風襲來,酒壺摔在門上,撞成碎片。
也不曉得雲貴認不認人。
“臭娘們死娘們,老子供你喫供你穿,你就是這麼報答老子的?老子打死你……”
“啊……”
兩人嚇了一跳,急匆匆跑出去了。
雲貴顫顫巍巍的跟了出來,牆根下的趙春枝瞧見了,嚇的渾身都哆嗦。
“孩……孩子他爹……”
雲貴定睛一看,好像曉得自個認錯人了。
他往門口一靠,差點摔下去。
“趙……趙春枝?”
這是發飆的前奏啊,趙春枝慢慢起身,打算先溜了再說,卻再轉身一瞬間,被人抓住了頭髮,直接給拎了回去。
“臭娘們,給老子戴綠帽子,老子打死你……”
又是一輪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