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過這一話題,母女兩人到了山楂樹下。
後山山楂樹不少,紅果綠葉,俏皮可愛的緊。
秀屏鎮這裏,氣候較爲其他地方暖和,水稻一年兩產,這山楂樹,也比正常月份早熟。
雲洛尋了一個長竹竿,被周蓉接了過去,“打多了會手痠,娘來。”
“那成,我和娘換着來。”
雲洛蹲着身子撿,抓了一個,往身上擦擦,就往嘴巴里塞,她眉頭眼睛都眯了起來,真酸吶。
咦,咋地上有好些被咬過的?
“砰”的一下,雲洛腦門被砸了一下,也是個缺的,雲洛摸摸腦袋,擡眼想要瞧瞧是哪個缺德的,瞅見一個衣裳破爛,渾身髒兮兮的人。
“酸的,不甜!”
山楂樹上坐着的人懷裏兜了一兜,一嘴一個,不斷往下扔。
周蓉也瞧見了,“他也可憐,獨門獨戶一人,腦袋還不清楚,上回,娘還瞅見他趴在小溪邊,抓那蝦喫哩。”
“嬸……嬸子……”周瘋子瞅着周蓉,斷斷續續叫了出來,笑的很憨實。
雲洛亦笑了,腦袋不清楚,人倒是不賴,還曉得叫人。
“喫……喫……”
這是喊兩人喫呢。
母女兩人相視一眼,從竹筐裏拿了餅子出來,周瘋子一瞧,眼睛都亮了。
他激動,滿懷的山楂都掉了下來,眼瞅着人就要從樹上跌下來了。
“別動!”雲洛都要嚇死了,她指指樹幹,“你從那裏下來。”
這麼高的樹,下來非得斷腿。
周瘋子嘿嘿笑了兩聲,面對着樹幹,哧溜一下子滑了下來,一雙眼似小孩子一樣,眼巴巴的瞅着周蓉手裏的玉米餅子。
周蓉剛一動,周瘋子一把抓住,往嘴巴里塞,邊塞一雙眼邊瞅着,似有人和他搶一般。
“慢慢喫,都是你的。”周蓉柔聲道。
多可憐的孩子啊。
“以前,他還正常的時候,多好的一個孩子,瞧見人就喊,村子裏誰家有事叫他,他都樂呵着去幫,他瘋了以後啊,唉……”
世道人心。
要不是村長和里正兩人接濟一下,哪有周瘋子。
“娘,這山楂長的真好。”雲洛蹲在地上,瞧見一直手伸了進來,周瘋子已經喫好餅子,蹲着幫她呢。
雲洛攤手,“我們沒餅子給你了。”
周瘋子咧嘴一笑,“好人,幫……幫……”
母女兩人撿了一筐,加上一個大袋子,摞在樹下。
“呦,周蓉和小洛在撿山楂啊,這山楂,可不甜,沒我手裏的糖甜,小洛,叫一聲叔,叔給你糖。”
村子裏有名的李賴頭蹲在旁側瞧着。
這人也是個肚戶口,沒兒沒女,關鍵,是個鰥夫。
遊手好閒,還愛騙人,瞧見婦人姑娘,不管多大年紀,都要言語逗上幾句,沒大沒小,很是招人嫌。
雲洛白了他一眼,沒理!
當她三歲小孩嗎?
李賴頭嘴裏吐了一個瓜子皮,“周蓉,你說你一個婦人,也真夠不容易,平日裏要是遇見難處了,來說一聲,我鐵定幫你。”
“李叔,您要是沒事,先回家吧,我們還要幹活呢。”雲洛很不耐煩道。
李賴頭當沒聽見,從竹筐裏抓了一把山楂,瞅瞅,一個個的扔了。
雲洛火冒三丈啊,“你幹什麼?”
“這孩子,火氣這麼大,周蓉,給她整點敗火的藥……”
李賴頭話沒說完,脖子一酸,周瘋子騎了上去,一下一下的打着。
“周瘋子,快下來,不然我揍你。”
周瘋子哪聽,周蓉也被嚇到了,別瞧李賴頭平日裏嬉皮笑臉的,人狠着呢,對上他,曉不得小周這孩子要被打成啥樣。
她扶着周瘋子下來,雲洛饒到他身後,一大腳踹過去。
“哎呦……”
“李叔,你咋摔了呢?沒咋吧?”雲洛一臉無辜,讓他欺負人。
當她們是泥捏的嗎?
李賴頭心裏那個恨啊,一個瘋子,兩個臭娘們就想欺負他?
當他的名頭是假的不成?
李賴頭擼了袖子,冷哼一聲,“你們倆給我讓開,否則,我連你們一起揍!”
“你欺負一個腦袋不清楚的,你要不要臉?”雲洛氣到。
這年頭,人還不如一個傻子!
李賴頭可不管,手裏還拎了一根棍子,他朝上一揮,就要打下去,可那棍子沒落下,反而很詭異打上了自個腦袋。
“秦大哥?”雲洛欣喜的瞧見李賴頭身後的人。
“秦錚,你敢……哎呀……”
秦錚一腳踩上去,李賴頭覺得自個腸子都要被踩出來了。
他使勁搬着他腳,可那腳似從他身上長出來的一樣,紋絲不動。
這撕,力氣也忒大了。
“咳咳……”
“一個男人,整日欺負別人,算什麼本事?不管是我娘,小洛,還是周晉,要讓我看見下次,這就是你的下場!”
他說完,單腳很利落的勾起地上的木棍,咔嚓一聲,木棍斷成兩截。
“好……嘿嘿……”周晉使勁的拍着手,很是捧場。
雲洛嘆了一口氣,這傻孩子!
李賴頭被教訓了一通,哪還敢留下來,連滾帶爬的溜了。
“你們沒事吧?”
雲洛搖頭,“沒事。”
秦錚這才放心,他俯身將麻袋橫在竹筐上,作勢就要背,雲洛連忙過去,“秦大哥,我幫你一起吧,挺重的。”
“能背的動。”
回到家,放下山楂,雲洛瞧見院子裏石墩子上靠着草架子,她要的木頭方盒子也做好了,裏頭打磨的很滑。
喫飯的桌子被搬了出來,上頭放着削好的竹籤子,整齊平滑。
“小洛,今兒就做,還是等一天?”
“糖我從隔壁村子買了一些,小洛你瞧瞧。”秦錚手裏一個布袋子,裏頭裝了一袋子糖。
雲洛瞅了一眼,點頭,“今天就坐,咱先把冰糖葫蘆洗了!”
家裏沒井,三人拿了大簸箕和盆,去了小河邊。
紅通通的山楂果,很是好瞧。
洗到一半,雲洛覺出不對勁了,這溪水,咋一股子難聞的味?
村子裏人約定成俗,洗菜在上游,洗衣裳在下游,互不干涉,溪水也乾淨,明顯,上游有人破壞了規矩。
“這水咋又渾了?”周蓉忙把山楂撈出來。
小溪裏的水被攪的很渾,明顯有人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