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澆上去的時候，雲洛察覺小然身子忍不住的抖。
疹子都潰爛了，傷口該有多疼啊。
可小傢伙很懂事，咬着牙，一雙手死死的抓住木盆邊緣，即便小臉已經扭曲的了，可他一聲不吭。
雲洛恨自己的無能無力。
許是眼淚滴了下去，小然感覺到了，他睜開了緊閉的眼，軟軟的嗓音道：“娘，小然不疼的。”
“嗯。”雲洛哽咽。
故事說不下去了。
藥水有些涼，雲洛抓起水瓢，打算添一些，抓向椅子的時候，不曉得椅子上啥時候有刺，她手紮了個洞，血冒了出來。
此時的雲洛，哪裏管的了這麼多。
添了水，攪拌了攪拌，繼續洗。
一通洗完，替小然換好衣裳，哄着喝了會藥，小然睡下，已經是大半夜的事了。
雲洛哪裏睡的着，周蓉，張大娘，顧辰也沒走，都在院子裏陪着。
月影光投下去，很安靜。
此時的安慰，都是蒼白的。
“咳咳……”
有聲音傳出來，四個人連忙進去，小然醒了，他眼睛裏好像有些光，精神氣好像恢復了一些，軟綿綿的瞧着雲洛，“娘，我想喫雞蛋。”
幾個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瞧。
方纔病成那樣，這會子突然好了一些，還要喫東西。
莫不是……
顧辰也驚了一跳，連忙診脈，診完，他鬆了一口氣，心裏大石頭放下了，“小洛，泡藥水澡有效果，小然燒退了一些，你仔細來瞧，他手臂上的疹子，已經蔫了一些。”
雲洛湊過去，果然，雖還在潰爛，可沒那麼嚴重了，“顧大哥，你確定小然是真的沒事？”
“確定，太好了，他可以喫些清淡東西，對了，我得先去告訴那些村民一趟，我待會再來瞧瞧。”
周蓉也歡喜啊，“我這就去給小然熱粥，再給他蒸個雞蛋。”
“家裏有點剩雞湯，我去給小然端來。”張大娘匆匆去了。
“娘……”
雲洛抱着小然，流下欣慰的淚水，“小然聽見了嘛？顧叔叔說你要好了。”
“娘，方纔我做夢了，夢見一只很好看很好看的白色狐狸，它衝我笑呢，可是後來，那狐狸好像變成娘了，我就醒了。”
狐狸？
雲洛手微微顫抖。
這是巧合，還是有啥深意？
“雞湯粥來了，還有香噴噴的雞蛋羹。”周蓉端着進來。
雲洛接過去，吹涼了，小口小口的餵給小然，她不敢一下子喂大多，打算喂個半碗，“娘，謝謝你。”
“傻丫頭，你是我孩子，謝啥呢，待會小辰來了，你也讓他給你瞧瞧，這瘧疾，可不能馬虎。”
雲洛纔想起自己碰了小然潰爛的傷口，而且她自個也紮了手，按理說，這種程度的接觸，可比空氣傳染快多了。
她好像沒啥感覺。
不過保險起見，她還是答應了。
顧辰來的時候，已經是天亮了，他挎着藥箱進屋，臉色沒那麼好巧，衣裳上沾了不少泥點。
“乾孃，小洛。”
周蓉放下早飯，“這是咋了？”
“村子李爺爺，沒了。”顧辰心情很低落，“我不明白，李爺爺病情明明比小然要輕，我一樣讓他泡了藥澡，可沒用，就連其他病的那些，泡過後，效果微乎其微。”
他說完，嘆了一口氣，“我去瞧瞧小然。”
雲洛也聽見他的話了，她心裏亦狐疑，“顧大哥，小洛咋樣了？”
顧辰臉色有異，重新診了一遍，又喜又疑惑，“小……小然雖然還沒好，可減輕了很多，這會沒危險了！”
“小辰啊，你說的是真的？”
顧辰掀了小然袖子，又撩開衣裳，身體上的潰爛慢慢凝固，結痂。
要是沒好轉，潰爛可是會持續的。
可，這是咋回事啊？
顧辰犯了難了。
“小洛，昨晚我走後，小然有沒有再喝藥？”
“喝了，餵了小半碗，後來一直睡着，我瞧他沒發熱，就沒喊他，直到這會你來。”
奇怪了。
顧辰左思右想，想不通哪個環節不對。
雲洛心裏卻有了幾分思量。
小然昨夜夢見狐狸了。
莫不是可這個有關？
也不對啊。
到底是啥？
血！
她的血！
怪不得，她這般接觸小然，她都沒染上，肯定是她的血有作用，小然纔會好轉。
可她要咋開口？
說出去，這會子那些染病的村民這會兒可能會感激她，過後呢？
會不會把她當成妖怪？
雲洛心裏有些忐忑。
這可是迷信的古代啊！
猶豫了許久，她才道：“顧大哥，會不會，問題出在泡澡的藥上？”
“可我用的藥都一樣。”
雲洛咬脣，“或許，和分量啥的有關吧，要不，你把藥拿來，我在家裏熬好，再讓他們試試？”
如今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雲洛避開人割手指的時候，是真的疼啊。
她不是啥偉大的人，要是顧辰能治，她才懶得管。
如今搞不好，可是整個村子的安危啊。
等雲洛熬好的藥水被提回去，染病的人泡了之後，病情竟真的減輕了。
顧辰心裏嘀咕啊，以爲真是分量的問題，又跑回去破廟裏研究去了。
第三天，上山取熊膽的漢子們回來了，這是村子的大事，外面早就熱鬧開了。
雲洛剛要出去瞧，虎子急匆匆的跑進來，他衣裳還沒來得及換，身上不知道是熊瞎子還是自個的血，鞋子破了一只，“嫂……嫂子……”
“怎麼了？”
虎子抹了一把泥乎乎的臉，眼淚下來了，“原本，我們都獵到熊了，正要下山，可是李秀才卻不見了，我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
“秦大哥讓我們在原地等，他去找，可是……可是他這一去，也沒回來，我們沒法子，只好先把熊膽拿回來。”
雲洛臉有些白，“你們在哪兒失聯的？”
“翻過後山，然後再繞一個山頭，叫牛頭山的，就在那，嫂子，我就來告訴你一聲，我們都商量好了，喝口水，喫口飯，就折回去找秦大哥，要不是秦大哥帶着我們，我們根本取不到熊膽。”
況且和熊瞎子搏鬥的時候，都是秦大哥衝在前面，有了危險，都是秦大哥護着他們的。
他們這些人，記着恩。
雲洛卻怎麼都不想再等了。
她想了會兒，沉聲道：“我和你們一起去。”